“余秀华：“分裂”的脑瘫诗人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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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秀华于年香港书展

悠扬的钢琴声过后，扎着马尾，戴着框架眼镜的余秀华摇摇晃晃地走到演讲台的麦克风旁，开始读起诗来。 她读起来很费劲，表情尴尬，有点扭曲。 即使在艰难的吐字中，也能感受到她破裂的强烈感情。

她踩着剧本的双手也在颤抖。 读了“甚至是这绝望的人生，我爱你”这句话时，她似乎哽咽着。 读了三首诗之后，会场充满了热烈的掌声。

在7月的香港书展上，余秀华与张抗、北岛、胡晴舫等作家举行了“名作家朗诵会”。 这是余秀华第二次参加香港的书展，在第二天的分享会上，她说她今后可能不会来香港的书展了。 “因为人很多，所以很害怕，也不给我钱”。

有报道称，余秀华是近20年来除海子以外中国诗集销量最高的诗人。 “我害怕，不知道命运将我推向了哪个方向。 按这么高，不会突然掉下来吗？ 会不会突然碎了。” 余秀华说。

年春节，不少媒体涌入湖北农村老家。

“穿过大半个中国我睡你/其实我睡你就睡你。 只不过是两个肉体碰撞的力量。 只不过是用这个力量绽放的花……”。 年1月，余秀华的诗《路过大半个中国睡你》在社会交流网上被转发了100多万次，一夜之间，来自中国湖北的农妇爆炸了。

《农妇》、《脑瘫》、《女流诗人》、《底层》各出版社迅速嗅到了这些关键词发出的浓重的变味。 爆炸不到十天，两家出版社分别出版了余秀华的两本诗集。 《摇曳的人类》和《月光落在左手上》，余秀华对速度之快也突然伸出了舌头。 当时的余秀华向中国媒体表示，爆红后短短几天，他找到了某出版社她的家，对她说:姐姐，我们老板说，今天我给你跪也要签你。

和出版社一样着急夺人，还有湖北本地的社团。 年1月28日，余秀华当选湖北省钟祥市作家协会副主席，但当时的余秀华不是职业诗人，此前也不是钟祥市作协会员。

1976年，余秀华出生于湖北省一个名叫横店的村子，出生时缺氧，引起先天性脑瘫(脑损伤和发育缺陷引起的姿势异常、运动障碍)。 “小时候，父母请神医治病。 神医说我对上一代做了坏事，所以人生受到了惩罚。 那时我很难过。 我问自己。 为什么不做前世的好事，为什么不做好人？ 这对我来说是沉重的精神负担，压在我整个童年。 ”。 余秀华在一次演讲中说。

但是，天生的疾病并没有损害余秀华的智商。 高二辍学后，余秀华一直住在农村，在叼着烟喂兔子的间隙，断断续续地写诗。 年，余秀华遇见了他人生的伯乐——《诗刊》杂志的刘年。

有一天，刘年在博客上找诗时，顺势看到了余秀华的博客，说:“好像被打了强心针。” “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里，就像把杀人犯放在大家闺秀里一样引人注目——别人穿着整齐，涂脂抹粉，喷香水，白纸黑字，没有汗味。 只是在她的烟熏烟和泥土下，字与字之间，有着明显的血渍”刘年写道。

媒体举出书架上的书，提到博尔赫斯、泰戈尔、雨果、鲁迅、巴金斯、朱光潜，还有海子的诗和《浮生六记》，在采访中谈到“悲惨的世界”、“穆斯林的葬礼”、韩少君的诗， 香港书展期间，她不屑于“读书”，“不想买书，占地方太多。 海子、徐志摩，一个好人也没有。 我很害怕。 我觉得将来和他们一样，很丢脸。 不是件好事。 ”。 记者问她现在有时间读书，她歪着嘴说。 “有放屁的时间。 我每天看手机，不看书。 淘宝比较多。 买衣服。

余秀华每年在香港举办书展

短短一年间，余秀华写了400首诗。 “和巴巴活着，每天打水、煮饭、按时吃药/阳光好的时候把自己放进去，就像放陈皮一样”“送书的话，我不会送你诗/我关于植物/关于稻子和稗子的区别。” 这是被余秀华多家媒体转载的诗之一。

亚特兰大莫斯洛特学院( morehouse college )教授、旅美作家沈睿评价余秀华为“中国的艾米莉·狄金森”。 “以惊人的想象力，语言的打击力，与中国大部分女诗人相比，她的诗是纯诗，是生命之诗，是语言的流星雨，耀眼夺目，情感之深，震撼了你。

但是这个评价被余秀华否定了。 在一个叫做“余秀华诗歌研讨会”的会议上，余秀华有点兴奋地说:“我说我是中国的艾米莉·狄金森，我不同意。 一个身体被另一个身体模仿，那就是失败。 狄金森是独一无二的，我的余秀华也是独一无二的。 ”。

余秀华坚决保护自己的诗。 诗人的食指在发表会上批评过余秀华。 “她理想的下午喝咖啡、看书、说话、打炮，是诗人，对人类的命运和祖国的未来既不思考也不思考……这不可怕吗？ 评坛红了她是什么意思？ 评论界的严肃性是多少？ 我很担心。 ”对此，余秀华说:“食指是老龙钟，患有痴呆症，他说的话不可信。 作者来到他这里，我很伤心。 他没有学习新知识，也没有形成新观念。 你说他爱国吗？ 他还是反共产党！ 应该让共产党抓住他。 ”。 余秀华在香港告诉记者。

“昨天，在我的微信公众平台上，有留言说你现在没那么孤独，写的诗没那么灵魂。 你觉得这不是无稽之谈吗？ 诗有什么破魂？ 很多人只是用自己的概念涵盖了你所有的东西。 ”。 她说

年5月，余秀华出版了第三本诗集《我们所爱而遗忘》。 当时的余秀华，里面有来自她的旧博客的20多首诗，他说:“我不太希望，但是他们觉得好卖……我说这个水平很低，但是既然他们觉得好卖。”

关于这本书出版得有点仓促，豆瓣上说:“挂着自己名声的商业化作品集……除了一部分有无，对男人的欲望看起来很随便。 这个时代果然什么都出名，出名了什么都容易做。”

在香港书展期间，余秀华推翻了自己此前的说法。 记者对第三本诗集是否有点粗糙表示:“你们有成见。 第三本一定写得比第一本好。 这是肯定的。”

年6月，余秀华出版了第一本散文集《无端欢喜》。 余秀华告诉bbc中文为什么会出散文集，她在《凤凰读书》上发表了第一篇散文后，出版社打来了电话。 “他们想出版我的散文集，但不一定是因为我写的，我觉得我的散文参差不齐，不稳定。 但是，书必须出”。

她告诉bbc的中文记者，现在又有出版社和她约定长篇小说。 “我说还没写，对方说没问题，先在合同上签了字，然后说我写不出来怎么办。 写长篇小说真的没有自信。”

余秀华在湖北钟祥横店村的家里。

2009年，余秀华在博客上说:“我们是脑瘫患者，使用的是不流入的山村手机，谁能住在我天高地厚的心里？ 我们不太清楚，但复制品不管这些，都沿着我挖的京杭运河零散地向前跑！ ”。

诗中的余秀华言辞大胆，有学者称她的诗为“凸点诗”。 和男作家一起出现时，余秀华毫不掩饰地充满爱意地说坏话。 “余秀华诗歌研讨会”结束后，参会者集体拍照时，她兴奋地羞涩地对旁边的沈河说:“你我也不去。 我今天坐在你旁边很幸福。 ”沈河说:“不要情骂，走吧。”

在7月的香港书展上，在内地作家野夫主办的主题为“为写诗和爱而烦恼”的座谈会上，野夫说:“我身边有许多诗人，如陈先芳、渡渡鸟等，都受到秀华的热烈“喜爱”。 余秀华说:“今天喜欢捕鱼，明天喜欢野夫。”

虽然说话大胆，但对于具体行为，余秀华又表示害怕和反抗。 她说自己不打算拒绝情欲的东西，但“身体打不开”。 “离婚之前，看到别人吵吵闹闹，我觉得妈妈很爽。 但是离婚后，我改变了主意，觉得不能和别人乱搞。 我有时会遇到喜欢的人，但一想到以前做的事就很不好意思。 ”。 记者追问以前做的事，她又说:“和别人睡觉呢。”

“我以前喜欢这个身体，但现在又喜欢上了另一个身体，我觉得自己不正常。 为什么一个身体喜欢一个身体，之后又会喜欢另一个身体？ 你不觉得不正常吗？ ’她反问记者。

对许多公众来说，比诗本身更吸引他们的，也许是余秀华诗以外的标签。 对于这些标签，余秀华虽然没有反抗过，但身体的限制确实完全无法释放她，“残疾对一个身体的影响是巨大的，有时是破坏性的。 余秀华曾在演讲中说过:“我的一生，就是对抗障碍的一生。” 但是，在香港书展期间，她改口说:“斗争的屁，根本不能战斗。”

这种“无法斗争”的宿命感也决定了她自己的爱情观。 诗中言辞大胆，毫不掩饰对异性的追求，但对于她自己的爱，她认为“真的不能迅速发展感情”。 “爱真的是和一个身体、外貌联系在一起的。 不管你的精神水平有多高，都和(内在的)爱没什么关系。 什么样的生肉，能在外面自由地找到比我身体好的东西？ 他在找我什么？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。 别人不看你的内在。 ”她说

“我这么大了，祸害不了比我小的小鲜肉。 我和他们一起喝酒，亲切咒骂都没关系，但不要做其他事。 我觉得好像被我自己的两个观念撕裂了”她教bbc中文。

余秀华和《飘忽不定的人类》纪录片导演范俭。

“他喝醉了酒，说北京有女人/比我漂亮/不活着的时候，他们去跳舞/他喜欢看着她们的屁股晃来晃去/她们叫着床，声音好/听不见我的声音/还没有

余秀华曾经说过，最后悔的事就是结婚。 19岁时，余秀华通过媒人介绍，与比她大12岁的四川打工青年尹世平结婚。 余秀华说那个时候自己不知道结婚是什么，也不擅长爱情。 “你是怎么知道结婚后要做那件事的？ ”。 结婚两年，余秀华有了儿子，但之后两人一直吵架。

年，范俭导演拍摄了余秀华的纪录片《飘忽不定的人类》。 在电影中，尹世平范俭地说:“她本来听我说的，但现在变了。 我在外面打工，一年回来一次。 晚上，夫妻同房，她对我说:“把钱拿来，500元。” 我是说，我们是夫妻啊。 她说:“不拿钱就别碰。” 我是说，那不碰你，你睡你的东西，我睡我的东西。 ”。

在伶牙俐的余秀华面前，尹世平，甚至余秀华的父母，看起来都不善言辞。 在纪录片中，余秀华多次和普通村子里的女人一样骂街。 余秀华说:“我写诗，丈夫嫌我烦，他坐在那里，我也烦，彼此看对方不顺眼。” “这桩婚姻是他妈妈的鬼话”。 据说余秀华过去多次提出离婚，但父母和儿子都不支持。

爆炸后的版税收入终于让余秀华掌握了自己的命运，她在村子里建了两层小洋馆，再次强硬地提出离婚。 某天，余秀华再次打电话给在外地打工的尹世平提出离婚。 她对着电话怒吼。 “你这个月回来(离婚) 15万美元，下个月回来的话10万美元。 随便你。 ”

年12月14日，余秀华与尹世平协议离婚。 范俭的镜头说，在办完离婚手续、回家的出租车后座上，余秀华对前夫笑着说。 “有钱能把鬼推开吗，你的老狗，有钱，你答应离婚了吗，我x，笨蛋！ ’尹世平一开始是嬉皮笑脸，但这后面出现了不自然。

在《离婚证》中，余秀华写道:“新绿之束，生命中罕见的绿色环保/与我的残疾证一起/合成打开的门/36岁，我平安落地/至少在一段时间内，我不再是走钢丝的人。”